年前那個他與皇后大婚的夜晚,那時他連太子都不是,只是一個剛出冷宮壓根兒沒在朝堂站穩根基的弱勢皇子,她是當朝太師之女,他高攀了她,他猶記得她在他頭上剪下一束烏髮的樣子,她嚇壞了,問自己她是不是剪多了?
他看見她小心翼翼地收好二人的頭髮,裝進這個荷包,露出少女明媚的笑。
「你何苦……」皇帝的喉頭動了動,「為了這個東西跑回去?」
皇后的淚水順着眼角落下來,唇角卻含着笑「臣妾不後悔,與陛下夫妻一場,臣妾死而無憾了。」
皇帝捏緊了荷包,深吸一口氣「別說喪氣話,朕會讓太醫好生醫治你。」
皇后果真沒再多說一句喪氣話,只定定地看着皇帝道「多謝陛下。」
皇帝把荷包拿走了。
皇后知道自己賭贏了。
皇帝前腳離開昭陽宮的寢殿,後腳皇后臉上的深情便消失不見了,天光中,她恢復了冷漠的神色。
只是動一點惻隱之心當然不足以讓皇帝寬恕皇后的罪過,可就在皇帝讓人徹查鳳棲宮走水的起因時,宮裏私底下卻傳起了一些流言蜚語。
「聽說了沒?劉貴人當年原本在寢宮養胎,是賢妃娘娘讓人把她叫去御花園的,她不去御花園就不會吃到那盤有毒的點心了,她和腹中的皇子興許就能活下來了。」
「還有這等事?」
「原本遭殃的人該是許賢妃,許賢妃卻拉了劉貴人當替死鬼。」
「她心腸這麼歹毒啊?人家要害她,她只管戳穿便是,為何要構陷無辜的劉貴人?」
「劉貴人與皇后走得近,當年咱們都懷疑皇后是假意厚待劉貴人,實則是找機會暗害劉貴人的胎,眼下看來咱們可都錯了。」
錯沒錯的,她們沒機會證實了,這些閒話傳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讓人把幾個嘴碎的宮女拖出去杖斃了,自此宮中再無人敢非議此事,可流言雖是鎮壓了,皇帝心底的種子卻也悄然發芽了。
「是,毒是臣妾下的,可臣妾不是要害劉貴人的龍胎!臣妾是皇后,陛下的孩子也是臣妾的孩子,臣妾為何要害自己的孩子?區區一個貴人,臣妾便是搶了她兒子過來撫養又如何?誰又能說什麼?劉貴人的胎對臣妾毫無威脅,臣妾沒理由害他呀!」
這是皇后當年的原話,皇帝無法接受溫順賢德的妻子變成一個蛇蠍女人,也惱怒她話里話外的囂張,不論她真正要害的人是誰,他都不想原諒她。
皇后不是沒指控過許賢妃,可劉貴人的貼身宮女作證劉貴人是自己去的御花園,與任何人無關,如此,皇帝便認為皇后是毒害劉貴人在先、誣陷許賢妃在後了。
「有關許賢妃與劉貴人的流言是幾時傳出來的?」皇帝問。
「大火前兩日。」汪公公說。
「縱火的人找到了?」
「找到了,是一個暗衛,他說……」
「沒來得及說,服毒自盡了。」
暗衛若是攀咬許賢妃,反倒會令皇帝起疑,可他二話不說地死了……
皇帝若有所思「你怎麼看?」
「奴才不敢妄言。」汪公公低聲道。
「讓你說你就說!」皇帝冷聲道。
「……是。」汪公公捏了把冷汗,「奴才覺得若果真如流言所說的那樣,皇后娘娘當年確實是想暗算賢妃,卻被許賢先一步識破拉了劉貴人做替死鬼,那賢妃的心機就有些可怕了。」
皇帝眯了眯眼「所以你的意思是這次不是皇后的苦肉計,而是賢妃的手筆?賢妃聽到流言,以為劉貴人的事要瞞不住了,擔心皇后復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放火燒死皇后?」
汪公公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徐徐一嘆道「皇后失寵十年,她放不了這樣一場大火。」
「但如果有人替她放呢?」皇帝冷幽幽地說道。
汪公公眉心一跳。
皇帝拍桌道「把那臭小子給朕叫來!」
汪公公頭疼地去了少主府,把這個小祖宗給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