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下意識地扭頭看去,一扭頭間,就見古竹婷站在沙丘上,也是一副驚訝的表情,隨即,楊帆的表情也凝固了。
他看到了自己,不遠處的另一個「楊帆」,「楊帆」身上穿着一襲肥大的皮裘,正在踢掉腳上的氈筒,那東西又胖又圓,戴着它走不了路,不過在馬上時,戴着這東西卻可以很好地保暖,避免因為下肢活動太少而凍僵。
很快,古竹婷和馬橋臉上的驚駭就變成了驚訝,他們已經發現了兩個楊帆的不同。那個楊帆比他們所知的楊帆要顯得肥胖一些,臉色也老了一些,真正的楊帆還是一個英氣勃勃的青年,而那人的臉龐已經有些臃腫了。
最重要的是,那個楊帆頜下有一部青滲滲的鬍鬚,鬍鬚不長,但是從下頜一直連到鬢邊,楊帆還不到二十八歲,不曾蓄鬚,有鬍鬚也遠沒有此人濃密。
「沐絲!」
曾經冒充過他的楊帆馬上認出了此人是誰。
他在突厥和吐蕃利用與這個沐絲長相相同的條件,分別做了一件挑撥離間的事情,在突厥這邊,他因此迫使剛剛登位的默啜撤回了進逼靈武的十萬大軍,並被唐軍殲滅兩萬餘人,又讓默啜費了好大一番勁,才整合了突厥諸部。
而在吐蕃那邊,他的一番作為當時並未看出太多的作用,但是惡果一直延續至今,吐番對唐人收復安西四鎮沒有過多干涉,就是因為他們內部王相爭權越來越嚴重,內亂不止,無力外顧。這一次吐蕃沒有趁火打劫,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而楊帆之所以能做成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與沐絲長相一致,可以以假亂真,想不到今天他又看到了這個人。不過,這才幾年功夫,阿史那沐絲卻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冷不丁一瞅,他和楊帆還是一模一樣,卻已禁不起細緻比較,如今的楊帆再想冒充他就絕不可能了。
沐絲踢掉毯筒。馬上就有一個奴隸跑上去,殷勤地替他拾起來,沐絲從懷中摸出酒囊,酒鬼似的灌了幾口,又匆匆放回懷裏。轉身走到一輛勒勒車旁,打開車門,攙着一個女人下來。
這時,他的臉上已露出溫柔的笑意,只有男人面對女人時,才會有的微笑。車上姍姍地走下一個女人,楊帆一眼看見她。目光先是一凝,隨即便下意識的躲開了,只有眼角餘光瞟着他們。
那女人穿着一身突厥式的袍服,因為一路過來她都身在車中。所以並沒有穿得太厚,由那寬寬的皮帶緊緊紮起的細細腰身和袍下長皮筒靴裹起的一雙緊緻修長的腿,還是可以看出她蜂腰長腿,異常婀娜。
她的頭上戴着連衣的暖帽。帽沿一圈兒白色的狐毛,把她一張標緻的臉蛋映襯在中間。像一朵美麗的白蓮花。相較於曾經的她,神態舉止間少了些桀驁不馴的野性,多了幾分成熟婦人的嫵媚。
果然是她,穆赫月!
這個正值雙十年華的小婦人,眉眼五官依舊精緻可愛,粉色的唇瓣依舊流露着優美誘人的曲線,因為旅途漫漫造成的疲憊,讓她有些慵懶的味道。她似乎知道丈夫在偷酒喝,一副嬌嗔的樣子,似乎說了他幾句什麼。
沐絲不說話,只是咧開嘴巴嘿嘿地笑,穆赫月又白了他一眼,轉身從車上抱下一個小孩子,小孩子正在蹣跚學步的年紀,從車上一抱下來,就挺着腰杆兒掙扎着要下地。穆赫月只好把他放在地上,牽起他的手。
小傢伙固執地邁開太空步,想要散步了。沐絲見此情景,只能無奈地笑笑,寵溺地捏了下兒子的臉蛋兒,又對妻子囑咐了幾句,便彎腰鑽進了低矮的帳篷。
這是轉場期間臨時住宿的簡易帳篷,縱然他是可汗的兒子、穆恩大葉護的女婿,住宿的帳篷也不會比別人大到哪兒去,頂多是乾淨一些,被褥所用的皮毛更昂貴些。
看到沐絲說話時用手勢作輔助,楊帆就知道他的喉傷一直沒有痊癒。
眼下的沐絲早已失卻了當初的意氣飛揚,大概與此有着莫大的關係。
因為喉傷的原因,再加上他的兄弟們個個都是強有力的競爭者,他定然已經失去了競爭汗位的機會。甚至因為他的喉傷,吐字不清,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