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朝外射擊着,他們的身後仰天就倒着被擊中的戰友。
還有一輪轟炸以後的場面,義工和慈善組織的人拿繩子串了個木板,焦黑的屍體就在木板上放着,他們一人拉着一個就這麼拖,有兩人拖着木板並排走着,看着鏡頭的表情麻木又悲傷。
這些照片並不被允許登載,可還是在內部流傳開來,不得不說做新聞的都是心理承受能力極強的人,在這樣的時期,單方面接受一切黑暗信息,為了保持外界上升士氣,必須憋着不說出去,這酸爽簡直了。
黎嘉駿也不是上趕着找虐的人種,非得看這樣的場面,只是手裏拿着相機,就容易犯職業病,總想多記錄點什麼,就算已經是事後,好歹也是這個時代。
她穿戴完畢,走到外面與周一條會合,卻發現盧燃跟在他身後。
&怎麼來了?」黎嘉駿笑着迎上去,「找我有事?」
&想到你住在這。」盧燃應了一句,顯得心事重重的,「你要出去嗎?」
&準備去外頭看看。」
盧燃看了看她手裏的相機,瞭然的哦了一聲,隨後更躊躇了:「黎,黎先生。」
&你怎麼也這麼叫我,到底什麼事兒?」
盧燃看看四周,低聲道:「邊走邊說行嗎?」
&黎嘉駿帶頭往前,不忘回頭問周一條,「周叔,吃的帶了嗎?」她雖然在余家住着,但總不好出門還往人家廚房搜□>
周一條點點頭:「帶了點梅菜餅,應該夠。」
&就行了。」黎嘉駿開始關注盧燃,「說吧。」
&先生,哦不,我,我申請了去,去安徽。」
&安徽啊。」黎嘉駿隨口應了一聲,突然愣住,「安徽?那兒在打仗啊!」
&我知道。」盧燃看都不敢看她,死死低着頭,「我想去那兒,隨軍……但是席先生說,要他批准可以,但必須有個老人帶我,否則,我去就是送死。」
黎嘉駿不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哦,然後呢?」
盧燃臉色通紅:「幾位先生都在外……我只認得你……我知道很危險,這個要求很無理,我就是來試一下,你不同意也可以,真的,我沒有別的意思。」
&州就是安徽的吧。」黎嘉駿嘆氣,「盧燃,那兒已經被佔領了,你比我們都清楚。」
&沒有那個意思!」盧燃怒道,「我只是不願枯坐房中,沒錯,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只會揮筆桿子,但我也可以做點什麼呀!明明報社有這樣的機會,為何連你都可以,我就不行?!」
因為我有錢有後門……黎嘉駿腹誹,她沉默了一會兒,問:「你隨軍,隨哪個軍?」
&生說是七十四軍,他們現在正駐紮在固鎮。」
&怎麼知道到了固鎮他們還在?」黎嘉駿步步緊逼,即使不知道固鎮在哪,也知道必然是日軍前進的方向,「他們會等你,還是日軍會等你?」
盧燃被噎得半死,面紅耳赤:「所以,所以我不知道。」
&有,最重要的一點,不管那兒是哪,過去就要穿過封鎖線,你懂這是什麼意思嗎?」黎嘉駿點着他的胸脯,「意思就是,沒點戰鬥力,都是死,路,一,條啊!就你這身雞排骨,不夠人家填·牙·縫啊!」
盧燃步步後退,無言以對,半響才憋出一句:「嘉駿姐,本來這時候,我已經在家與親人準備過年了……」
黎嘉駿動作一頓,抬頭怔怔的望着他。
&而現在,我卻連每天活着是圖什麼,都不知道……」盧燃低低的聲音裏帶着哭腔,「我其實沒我說的那麼偉大,我全家供我上學,想讓我能出人頭地,我賺了錢都寄回家,就想讓爹娘多吃點好的……我根本沒那麼關心國家興亡,我就想保住我這個小家,可是,可是怎麼這麼難呢……」
他抹了把眼睛,強笑:「讓您見笑了,嘉駿姐,我,是我冒犯了您。」
黎嘉駿搖搖頭,沉默不語。
三人沿着老匣橋向外走,那兒正對着的就是四行倉庫,此時倉庫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