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皇上從前不喜歡她,可架不住後來她一回回地勾引唄。皇上也是男人,狐媚子整天耍手段,皇上哪裏招架得住。」
「若真如此,早就該幸了,何必等到出巡。」
「許是宮裏娘娘太多,不大方便?」
薄荷一時倒給她氣笑了:「瞧你說的什麼孩子氣的話。皇上是什麼人,那是頂天立地天底下最棒的男人,若真想納個宮女為妃,還要看旁人臉色不成?就是太后也沒有阻擋的道理。後宮裏哪個主子娘娘有這手段?良妃嗎,她自個兒一個月都見不着皇上幾面,若真有那麼大能耐,早就封后了。」
在幾個姐妹面前,薄荷說話比較隨意,再說她們也從不把良妃放在眼裏。仗着在皇帝跟前侍候,每日裏見皇帝的面可比良妃多多了,名分上雖不及她,可實惠卻比她享得多。
在她們看來,后妃們並不可怕,可怕的反倒是沈知薇這樣的。可皇上看起來並未臨幸她,卻為何獨獨對她這般好。先是開罪木槿提拔沈知薇到跟前來,這會兒又留下她單獨說話,簡直是天大的恩惠。要知道平日裏她們鮮少有機會和皇帝單獨相處,故而對這種事情格外嫉妒。
知薇卻沒品出這裏面的味兒來,只當皇帝是為剛才吃飯時布菜出錯的事情,故意留下她要訓她呢。
她如今的臉皮也算練出來了,讓皇帝說兩句便說兩句,絕不會耍小性子發脾氣,總是老老實實聽着,態度相當誠懇,認罪更是及時。
她已經打定主意,一會兒皇帝要是怪罪起來,就趕緊跪下請罪。皇帝這麼大個人,總不會因為掉了個茶饊就跟她發脾氣吧。
誰知皇帝根本沒提這個事兒,還真就叫她鋪紙磨墨兒,提筆在紙上揮撒起來。
皇帝個子高手力氣大,又是習武之人手腕有勁兒,寫出來那一筆大字龍飛鳳舞相當漂亮,跟他平日裏愛寫的小篆又有所不同,風格更顯粗獷豪放,處處透着一股男子霸道的氣息。
這樣的男人很容易叫女人着迷,知薇看着看着心思有點亂,兩隻眼睛直盯着那幾個字,手裏的墨就磨得慢了下來。
皇帝拿筆一蘸覺得不夠,便看她一眼,隨意說了句:「怎麼,手裏沒勁兒,晚飯沒吃飽?」
他是好心,想若真沒吃飽,就讓人送點東西來給她。
結果知薇給誤會了,以為他又在奚落自己,想起剛才冬青給自己沒臉的事情,幾番委屈湊到一塊兒,回話的時候就有點不痛快:「沒有,奴婢吃飽了,奴婢這就給您磨。」
說着她趕緊往硯台里加了點水,使了勁兒磨起來。這一通磨下來累得夠嗆,鼻尖上隱隱滲出細汗來,被那燭火一照更顯晶瑩。
皇帝就這麼看着她忙活,倒不急着下筆了。待她磨完後他才道:「怎麼,心裏不痛快,跟朕的硯台撒氣?」
「奴婢不敢。」
「嘴裏說着不敢,做的事兒樣樣都透着大膽。方才用膳的時候朕又怎麼委屈你了,倒叫你一個人悄悄躲那兒抹淚。傳出去人人只當朕是暴君,吃餐飯還害得跟前的宮女掉金豆兒。」
知薇有點吃驚,她剛剛抹淚的時候是站在皇帝後面的,他怎麼會知道?莫非他那後腦勺還長對眼睛?
「皇上怎麼知道的?」
「看來朕猜得沒錯了。」
知薇立馬知道自己上當了。皇帝那是唬她呢,結果一唬就唬出來了。她可真是沒用,連騙人都不會,只能讓他隨便取笑了。
「奴婢不是委屈,是沙子進了眼睛不舒服,才揉了兩下。」
「當朕是三歲小孩子,拿這種話糊弄我。」
知薇輕嘆一聲不敢犟嘴,擱下手裏的墨往後退了一步,正打算跪呢,皇帝又道:「別忙彎膝蓋。雖說下跪是奴才的本分,可你這膝蓋腿兒未免也太彎了點。動不動就下跪磕頭請罪的,嘴裏說得好聽,心裏多半不服氣,回頭還要埋怨朕。朕可受不起。」
他怎麼這麼難弄。知薇心裏暗罵,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連下跪都要攔着。可攔着吧又不給個好臉色,叫她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