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八日,天晴,微風。 .吹面不寒。
韓謹一身青衫,國字臉,氣質內斂,帶着他的哼哈二將,羅、童兩秀才自荊園出來,步行前往崇文門大街上,京中最負盛名的酒樓之一:醉仙樓。
一路官道上,塵土飄揚。各行各業的百姓行走,討生活。其中不少人,面有菜色。京中的米價,有些高了啊。
一輛馬車自官道過去,大頭童秀才舉起袖子,捂着嘴,抱怨道:「子恆,幹嘛要走路過去?」
韓謹對着一個看他的小娘子點點頭,道:「古人云:安步當車。走這一路,可以觀察到很多細節、東西。」
羅子車心裏好笑。他大約知道韓子恆的心思:白龍魚服。試想,楚王的核心幕僚,在京城中什麼地位?走在這市井中,是不是有一種俯視眾生的快——感?
三人抵達崇文門大街的醉仙樓,包下整個在三樓,給小二、掌柜留下口信,告知賈環。
三樓中,視線極佳。韓謹憑欄眺望京師,和童正言、羅子車閒談着。
羅子車歪歪斜斜的坐在椅子上,問道:「韓兄,你覺得賈環回來嗎?」畢竟,賈環從昨天到今天都沒有回信。
韓謹微微一笑,胸有成竹,輕拍着欄杆,「子車,他必定會來!他這個人,很特別。我等讀書人,女人如衣服,不過是平常,宋時士大夫的妾室都可以送人的。
然而,賈環絕不會!我在聞道書院和他接觸多日,深知他的性情。他很愛護他的女人。林千薇即便只是他的妾室,但在他心中的份量,肯定重過天子。」
羅子車恍然。這是基於對賈環性格的了解所得知的弱點。若是其他人,必定是權力為重,不受威脅。想當年,徐階連親孫女都送給嚴嵩的兒子做小妾。
羅子車哈哈一笑,道:「賈探花嘛!多情種子!紅豆不忘行樂夜,錦纏殊憶奉恩年。哈哈。」
童正言在八仙桌邊喝茶,道:「然而,還有一個問題。我們在虛張聲勢。以賈環的聰明未必想不到啊?」
韓謹淡然的一笑,「只有亡國的昏君才會搶奪臣下的妻女。當今天子並非昏君,只是怠政而已。天子在西苑縱情聲色,只是尋常事。子曰:食色,性也。
但是,賈環敢賭嗎?哪怕只有很小的概率,甚至,他明知道我在恐嚇、要挾他,他也絕不敢賭。他太愛惜他身邊的女子了。要知道,我們可是將青美人送到西苑中。」
童秀才敬服的點點頭。
韓謹再道:「這張牌,拿在手裏,引而不發,才有效果。若是打出去,就和賈環不死不休了。而我只是要他暫時退一步,不要干擾楚王入主東宮。」
他很清楚,正面衝突,打大決戰,他絕不是賈環的對手。輸給賈環這麼多回了!賈環的底牌,往往出乎意料。翻出來,橫掃一大片。他只能一步步的建立優勢,以絕對的優勢,拒絕任何意外,取勝。
就像楚漢爭霸一樣,之前敗多少次都可以接受、忍受。只要最後一戰的勝利者,是他就行。
羅子車撫掌笑道:「韓兄運籌帷幄,成竹在胸!正言兄,你我可高坐暢飲,等待完美的結果。」
童正言晃着大腦袋帶笑。
醉仙樓,三樓中,氣氛輕鬆。
…
崇文門位於京城內城南面,是天下最為繁華的地帶之一。醉仙樓便在崇文門裏街上。
三樓高,五間開。進門之後,一股股清幽之氣撲面而來。假山、園林與絲竹之聲渾然一體。
賈環帶着喬如松、張四水、劉國山步入門口。
小廝錢槐上前打聽了消息過來,咬牙切齒的道:「三爺,他們在三樓。」他雖不識字,但也知道禮義廉恥。韓秀才竟然拿林姨奶奶威脅三爺,真是豬狗不如的東西!林姨奶奶多麼和氣,多麼好的一個人!他在金陵時,承蒙姨奶奶照顧。
賈環神情沉靜,點點頭,當先一步,走上樓梯。醉仙樓的胖掌柜親自在前面給賈環引路。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