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曉的腦子終究還是清楚的,相關的概念很快就在心頭明確:「你放出了3號!」
他本來已經沒力氣與安翁交流了,可看到這幕情形,心神激盪之下,竟然又擠迫出一點兒能量。
安翁沒有回應,大概是沒有時間,因為就在此刻,轟聲爆音響起,A棟天台邊緣,忽然間垮下半邊,刺眼的光芒就像是小型的太陽,從下方躍升而上。
跳蕩的光波里,柴爾德從中跨出,向着魔法陣後燃燒着的安翁,大步行進。
與他相隔二十餘米的歐陽辰輕輕搖頭。
就這麼一個微妙的動作,也被柴爾德捕捉到,他扭過臉,灰色的眼珠盯住這位已經做了相當時間「看客」的超凡種,低沉的嗓音似乎能震動整個天台的空氣:
「你還以為是在實驗室里嗎?」
「某種意義上,是的。」歐陽辰坦然承認,「這處邏輯世界,就是我的實驗室。」
「那真不幸!放一個比你更瘋狂的傢伙進來,你的實驗註定會一團糟。」
柴爾德的腳步不停,說話的功夫,就撞進了天演領域的自動防禦圈裏,幽暗的火焰在他身外燃燒,可沒有任何一點兒火星,能夠透入他身外的白光。
那些祭司和騎士當然也可以上前阻止,但沉浸在恐懼慌亂之中的人們,絕無可能積蓄起相應的勇氣。
柴爾德暢通無阻地來到魔法陣的外圍,依舊是乾脆利落的動作,伸出手,像打碎一層雞蛋殼,將繭形的光線圖形,轟成了漫天的碎片。
天演領域的三個支柱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就這麼被轟破了。
與之相應的,B棟和C棟樓頂上的兩位主祭,就像是被失控的高壓電貫體而入,幾乎同時發出一聲慘嘶,身外的光線圖形扭曲崩裂。
鄭曉稍微好一些,他及時發現了衝上天台的柴爾德,有了心理準備,反噬雖然慘烈,終究不算致命。
可另一個天台上,已經六神無主的安成禮,就沒有這麼幸運,強行介入精神層面深度區域,已經讓他不堪重負,天演領域支柱崩潰的反噬力量,更是第一時間就擊垮了他的肉身。
噴濺的血肉還沒有完全散開,就變成了燃燒的火把。肉體撕裂、燃燒的痛苦,將安成禮的意志焚化成為灰,他雙膝跪地,隨即倒伏在地上,翻滾着發出哀嚎,一聲比一聲衰弱。
而在A棟,安翁身外,幽暗火焰轟地擴散半米,燃燒的烈度翻了不知多少倍。他身外的衣袍,枯瘦的身體,都燃起了火,火光深透入體,透過光焰,甚至可以看到身後的空無。
可安翁只靜靜地站着,仍保持着與天演領域相對應的三角形印訣,只是微抬起臉,火焰中依舊混濁的眼珠,與柴爾德的灰瞳對視。
視線交迸的瞬間,他微裂開嘴,從已經焦爛的喉嚨里,發出微弱的聲音:「只要嚮往真理,必然在天平兩側。」
「但無需受混亂擺佈。」
柴爾德再次踏步,一拳直搗安翁頭面。外在拳力與內發火焰同時作用,老頭的腦袋瞬間就被打成了漫天迸濺的煙花。
一擊建功,柴爾德的面色絲毫不變,因為他知道,拳頭擊碎的目標,並不具備太多的實質意義。
仍未收回的拳頭微擰,無形的震波由物質層面發起,沖抵精神層面,滲透極深。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某個無形無質的影子,就從安翁燃燒的軀殼中躥出,隱入虛空深處。
柴爾德抬起頭,視線指向三棟大樓形成的大三角中央,也就是霜河實境正上方的虛空。那裏,具現化的真理天平投影,正立在有如波浪般翻滾的光波之中。
失去了支柱的天演領域,隨時可能徹底崩潰,可真理天平的投影,看上去依舊穩固。這不只是聖物的奇妙,而是有新的力量作為支撐。
C棟大廈天台上,鄭曉也站不住了,他勉強控制住身體,坐倒在地,怔怔往看過去。
扭曲動盪的天演領域中,原本猙獰的影像,只會變得更加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