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夜終於明白了。
他從來都不是天道的最終選擇。
或許是因為他從來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或許是因為他自始至終都是個外人。
或許是因為還有其他的種種因素。
總之,他不是那個人!
當他離開的時候,他能感受到,氣運正在消失。
所有的眷屬,恩寵,統統都不再存在。
他沒有做錯任何事,但是恩典不復,天眷自去。
寧夜卻全不在意。
他就這麼離開了。
只是此刻的他,已是前所未有的虛弱。
氣運既失,那些曾經的天賦便也仿佛消失了一般。
前途再看不清,甚至修為也在倒退。
從堪比主宰的境地一路下跌,到聖人,到人皇……
他就這麼一路走來,當回到長青界的時候,修為已跌到無垢層次。
他走出「樹山」,走出的那一刻,已成為藏象境界。
此時步履越發蹣跚,行進緩慢,寧夜卻依然無動於衷。
當他來到山外時,已徹底淪為一介凡人。
曾經久遠的歲月開始在他身上浮現光影。
一步步走去,面色開始現出老相。
越來越衰老,到後來已完全走不到路,不得不用一根樹枝做拐杖,支撐着自己來到道路上。
不遠處有個涼亭,亭下有溪。
寧夜拄着拐來到溪水旁,看着溪水中倒映的自己,已然是老態龍鍾,風燭殘年的樣子。
寧夜笑了笑,便乾脆在涼亭上坐下。
他摸了摸身體,曾經擁有的一切都已沒了。
如風消散。
不過……好像還有一物。
他顫巍巍的摸出來,那赫然是一壺酒。
於是寧夜就這麼拿着酒壺,靠在涼亭柱上,對着口中倒酒。
他喃喃自語:「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盡傾江海里,贈與天下人。」
這正是當年他與青臨相遇時,所頌念之詩。
眼前一幕幕景象飄過,那是曾經相處的歲月。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發生在昨天,歷歷在目,心中微起波瀾。
遠處響起馬鈴聲。
那是一名青衣少年正在飛馳而過。
看到寧夜,發出一聲輕咦:「咦?你這老兒,剛才念叨的是什麼?」
寧夜便只一笑。
他輕輕搖了一下酒壺,壺中酒已干。
此壺本是神物,如今卻成凡鐵,一壺既盡,再無餘釀。
於是寧夜輕聲道:「汝非夢中人,不若歸去……不若歸去……」
那青衣少年聽了,便哼了一聲:「裝腔作勢。」
策馬揚鞭離開。
於是寧夜便繼續這麼坐着。
日月輪轉,日落星現。
天色漸黯,唯有無盡的星光在遠處眨着眼睛。
那些星星,寧夜都曾去過。
但現在,它們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吾曾上雲霄,吾亦入九幽。我為天行者,待天狩星河。吾為尋幽者,碧落又黃泉。天意何所歸,人間不可留……」寧夜就這麼輕笑着。
生命中的能量正在漸漸流逝。
寧夜甚至能夠感到生機泯滅之兆。
但他已無所謂,只是心中仍有掛念。
也不知,那天蠶之上,晚凝她們,如今可好。
他曾在那裏留有分身,陪伴妻子們。
但如今一切皆休,想必,那分身也不會存在了吧?
不知她們見此情形,又當如何?
可會悵惘,痛苦?
但人世間一切苦痛,亦不過夢幻泡影。
想開了,也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