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經李凌的一番講述,魏梁終於對江南接下來可能出現的禍端有了個明確的認知,也愈發感覺到自己肩頭的擔子有多重了。
「原來西南那場叛亂都是羅天教叛逆在從中作梗,而他們的最終目標卻在江南……溫衷,想不到你這回竟為朝廷,為整個天下立下了如此大功,實在叫我也感到欽佩啊。」魏梁說着,特意起身沖自己的弟子拱手。
李凌趕忙也起身回禮,口稱不敢。不過客套話他並沒有說太多,很快又神色嚴峻道:「所以無論是朝中君臣,還是我,都料定了江南在接下來必有動盪,這才特讓我到此為官。
「而華亭縣就是江南諸多縣城中看似最不起眼,卻最值得叫人玩味的所在。因為這裏的縣令在任上足足做了十年之久,若真有什麼陰謀,這足以讓他把任何事情都做好了。」
魏梁點頭,他已從李凌口中知道了許恭的事情,也認可之前的這一推斷,不過現在看來,這位已快速離開的許縣令身上倒沒什麼問題了,只是他背後的提線者,華亭縣真正的主宰徐方兩家才值得留意。
「本來學生是想要徐徐圖之的,結果因為一場誤會,導致我與徐家生出矛盾來,他們甚至出錢買兇,欲對我和家人不利。正是從那場變故里,讓我產生了一個想法,他們能如此肆無忌憚,顯然是因為上邊還有靠山,至少府衙內必然有人,而老師你又正好剛剛上任不久,亟須要一個機會來打擊府衙中的下屬,拿回屬於你的權威。
「所以我就順勢而為,一方面通過強硬手段來逼迫他們再度弄險,另一方面則讓人盯住了徐家,看他們接下來會拿出什麼法子來。結果還真不出我所料,先是徐家一子徐坤突然趁夜欲逃離縣城,所以我就讓人把他拿住了,可笑徐家上下還不知其事,以為他早就逃到別處躲藏起來了呢。
「而我也通過他知道了那些大江幫賊匪的藏匿之所。這些江湖賊匪無法無天慣了,哪怕他們剛剛派人行刺朝廷命官,也不曾有半點不安,居然還敢留在自家巢穴。所以當我讓莫雲幾個好手突襲那巢穴時,自然手到擒來,唯一可惜的,就是讓他們的一個首腦下水脫身,至今未能尋獲。
「不過在此之時卻又有意外收穫,就當手下人等把那巢穴上下清剿一空之後,居然有人送上門來,說是要出錢再讓這些賊匪出手刺殺於我。而來人,竟又是徐家之人,徐坤的兄弟徐塵。
「莫雲他們自然不會放到這自投羅網之人,便將其與眾賊匪一併拿住,然後偷偷送回縣衙。而後就是我與徐家的一番過招,直到他們尋來楊天佑這個府衙靠山,我才把這麼個刺殺官員的罪名扣到他的頭上,為的就是通過他把府衙內勾結徐家的人都給定罪發落,同時也幫老師你奪回大權。」
魏梁聽着李凌講述的全盤計劃與細節,不禁也是心生感慨。自己這學生確實厲害,所有人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卻沒一人能猜到他的真實用心的。
徐家、大江幫、府衙諸多官員,甚至包括自己,其實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啊。當然,對魏梁來說,這一切都是有利的,可以說他完全就是靠着自己學生的這一環扣這一環的計策才徹底翻身,奪回了本就該屬於自己的權力。
想明白這一切,讓他再度由衷地沖李凌一拱手:「溫衷,這回為師真多虧有你了。」
「這也是老師自己官威夠足,學生不敢貪功。」李凌謙虛了一句,又神色一肅,「所以老師,我以為此事必須儘快定案,絕不能再給他們翻案的機會。這不光是因為他們的勢力還在,更在於咱們的時間恐怕不會太多,要是再與他們繼續糾纏,或許還沒等咱們能掌控全局,江南就要生變了。」
這一回,魏梁也認同了李凌的看法,正色點頭:「你說的是,此事必須儘快上報巡撫衙門,至少要將楊萬全他們定罪奪職,如此我才能壓服府衙眾官吏,使他們再不敢在面前耍什麼手段。」
魏梁終究不是那些死板的,只知道按規矩做事的酸儒書生,他分得輕孰輕孰重,更知道李凌為了能儘快掌握主動權做了多少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