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後世有名的幾大火爐之一,今年六月的武昌同樣熱得邪性,就連那樹上的蟬在中午前後都不再聒噪,而城中還沒完全從災情中擺脫出來的百姓們日子自然更是艱難。
酷熱的天氣讓百姓們只能是在家中苦熬着,一般無事都不敢出門。這讓整座武昌城顯得愈加蕭條,從而又導致更多的百姓衣食無着,艱難求生。
當然,這樣的惡劣氣候對那些大富大貴的人物來說影響卻並不太大,他們的有的是辦法避暑納涼。比如此時的巡撫衙門內,湖廣巡撫蔣貴勛便正倚坐在躺椅之上,通風陰涼的廳堂角落裏還放了數個裝滿了冰塊的冰盆,使室內的氣溫再一步下降。同時,身後還有兩名下人正輕輕為他打扇,把徐徐涼風送到他身上。
可在此等不亞於後世空調房的環境裏,半閉着眼的蔣巡撫的額頭卻還是不斷有汗冒出,臉上更滿是煩躁。這當然不是因為他畏熱到了如此都無法感到輕鬆,而是因為他心事重重,導致自身內火不斷,所以哪怕外間再涼快,也無法讓他感到舒爽。
而他此時心中的煩惱,便是來自於數日前,某個平日裏並不起眼的衙門下屬的一番單獨奏報:「撫台大人,誰都知道胡家與您關係密切,現在他家中子弟卻對朝廷欽差下毒手,若是成了,事情一旦傳回京師,您陰謀害欽差的罪名必然坐實,到時您可如何自處啊?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李凌並未被毒殺,而是反過來把那胡家眾人都給拿下了。不過這麼一來,情況只會對您更加不妙,因為他很快就能查出這後頭有我聖教的謀劃,如此更將會把你和我們聖教聯手的『真相』給坐實,那罪名可就更大,定個謀逆都不為過。
「你也不必想着那李凌會明察秋毫地放過你,這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我等更清楚些,為求目的不擇手段,不正是官場中人的必備素質嗎?而那李凌此來湖廣,說是為了查明賑災的種種不法事,可實際上就是為了排除異己,尤其是像撫台大人你這樣和太子關係密切之人,更是他欲處置後快的目標。現在有這等好機會放在眼前,試問那李凌豈會放過?
「所以撫台大人,你現在只剩下兩條路可選了。一就是束手待斃,只等那李凌押着諸多人證到來,然後以欽差的身份將你拿辦;又或是他已死,朝廷更派大軍來拿你;二則是你奮起一搏,給他來個先下手為強。以撫台大人如今手中之權勢兵力,想要除掉一個所謂的欽差怕也不是什麼難事。
「前者必死,後者至少還有五成以上的生機。撫台大人,你好好考慮一下吧。你若選擇後者,我聖教還能與你合作一把,到時你我聯手,拿下整個湖廣,並以此為根基,攪亂天下,逐鹿中原也未必做不到。」
蔣貴勛真是做夢都想不到巡撫衙門內,自己的身邊,居然還有羅天教的人隱藏着。而對方敢於亮明身份,正是吃准了他會猶豫,不敢輕舉妄動。
事實也正是如此,自得知了此事後,他便陷入了深深的恐慌與糾結中,這等事情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啊——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個自稱凌厲的外鄉商人居然就是朝廷派來的欽差,巡訪安置使李凌!
若這是真有其事,那便意味着自己的諸多不法行徑已經全被李凌查得明白,他手裏都不知掌握了多少相關證據和人證了。再加上胡家那一出,自己和李凌之間的矛盾是徹底無法調和,完全就是你死我活的境地了。
不,其實就算沒有羅天教渾水摸魚地來這一手,自己其實也已經沒有更好選擇了。那李凌的大名他可是久仰了,這是個行事果斷狠辣,不講官場情面的傢伙。更何況,他自己本就有着本質衝突,自己算是半個太子一黨,而他卻是新近而起的英王黨的人啊。如今朝中這兩股勢力已經多有摩擦,到了地方自然不可能消停了,他掌握的那些個罪證,足以把自己扳倒了。
「我絕不能束手待斃,可真要和羅天教逆賊合作,真箇起兵造反嗎?除此之外,就沒有更好的對策了?」思索中,蔣貴勛已滿頭是汗,陡然開口:「都沒吃飯嗎?扇用力些!」
兩名下人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