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念看着顧長亭的眼睛,那眼裏的悲傷不似作偽,她抖着嘴唇,很想不顧一切地告訴顧長亭,秦王妃不是病逝,她是被人所害,是被心如蛇蠍的廖太妃所害。
一段心思千迴百轉,終於還是硬生生抑制住了這股衝動。
辛念自己都驚訝於她對顧長亭的態度:什麼時候起?她竟真的開始依靠這個男人?對他如此信任?也不想想,縱然太妃再陰險歹毒,那也是他的生母。連廖氏暗中指使人用毒蛇害秦氏,他都稀里糊塗帶過去了,還能指望他因為秦王妃的死,而對自己母親秉公處理嗎?
然而越想越是不平:秦王妃這樣好的人,難道就白死了不成?罪魁禍首壞事做盡,憑什麼還能安享榮華富貴?這世上果真沒有天理報應了嗎?
這樣想着,嘴角不由堆起一絲慘笑,眼神卻越發冰冷,忽聽顧長亭沉聲問荔枝道:「王妃臨終前,有什麼遺言交代嗎?」
「回王爺,沒有。」
「姐姐沒有遺言交代,她只是說,原本她早該去了,能掙扎到今日,全賴當年家逢大變後,王爺對她不離不棄,不曾作踐,才讓她不至於在這嚴酷的人世間滅頂。」
顧長亭心裏更痛,搖搖頭嘆道:「這都是夫妻間應有之義,我竟不知她心心念念到如今。」
話音落,院子裏再次傳來紛雜腳步聲,卻是廖氏古氏和幾個孩子也都到了。
不管心裏怎麼想,眾人終究還是要哭幾聲。辛念這會兒卻沒了眼淚,看着廖氏等人惺惺作態,她只覺噁心,想着若是秦王妃香魂未遠,定然也不願看這些人在這裏貓哭耗子。因便對顧長亭道:「姐姐是個好清靜的,何況府里一年不到,竟遭遇兩件大悲之事,人心慘澹,倒是叫大家別太悲痛的好。」
顧長亭哪能聽不出這弦外之音?點點頭便命眾人出去,他這裏又看一眼秦王妃,方對荔枝道:「你是鳳容帶來的陪嫁丫頭,這會兒不用做別的,只在這裏守靈就是。」
「是。」
荔枝答應下來,顧長亭便也出了屋子。剛剛在廳里落座,就見廖太妃的陪嫁錢氏匆忙走進來,稟報道:「太妃聽見這消息,在房裏哭了一場,這會兒唯恐看見王妃傷心,就打發奴婢過來看看,順便也要問問王爺,王妃這身後事,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這話怎麼說?鳳容是王妃,自然是按照王妃之禮厚葬。」
顧長亭眉頭一皺。錢氏忙點頭道:「太妃也是這麼說。只是這麼一來喪葬之事重大繁瑣,太妃怕奶奶一個人太過勞累,還是該找兩個人幫襯一下」
一邊說,一邊覷着顧長亭面色,只見他目光沉沉,忽地一揮手,淡淡道:「雖然喪事重大繁瑣,但幾個月前,府里已經經過一次,即便母親須得好好將養,不能主持,幾位姨娘也都是有經驗的。鳳容的喪事,我想按照她的本意,理應由辛氏主理,古氏等人從旁協助,也就是了。」
「啊?」錢氏驚訝,廖太妃已經說過,這件事顧長亭大抵會私心交與辛氏辦理,卻也沒想到,王爺竟這般直接,這是一點兒面子都沒給奶奶留啊。
「表哥?」
廖氏忽然站起身,卻見顧長亭看她一眼,沉聲道:「你這些日子身上不好,何況還有府里一大攤子事,夠你忙的,王妃喪事你就不必插手了。」
廖氏呆在原地,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王妃喪葬這樣天大的事,她作為當家主母,竟然不能參與,這是何等的忽視和羞辱?
就連辛念都沒想到顧長亭會如此決絕,她以為怎麼着也得給廖氏一個台階下,哪怕自己主理此事,給廖氏一個治喪的名頭也好。
不動聲色向丈夫看去,那邊廖氏身子抖得跟打擺子也似,顧長亭卻看都不看一眼,於是辛念心裏便明白了:
這位爺心中有氣,而且氣性不小。
「王爺。」小心翼翼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宮裏派人過來傳口諭,皇上讓您進宮一趟。」
「知道了。」
顧長亭沉沉應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