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涼意漸起。
京港洲際酒店後花園裏正在舉辦一場濃重的生日宴。
賓客們言笑晏晏,推杯交盞。
季瀾坐在化妝間裏,望着坐在對面的季家人,一時間有些沒回過神兒來。
鄧宜哭的淚眼婆娑:「瀾瀾,不是我偏心,這些年,我一直將你當成親女兒來對待,可現如今,我的孩子找到了。」
「柔柔她這些年,過的並不好,養在鄉下受盡委屈,如今人找回來了,我們想彌補她,希望你能理解理解媽媽。」
季瀾嘆息:「我理解。」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遲早會變成落魄千金。
季夫人當年在醫院生產,被仇家報復,剛出生的孩子被人偷走,季家為了穩住局面在醫院領養了一個被扔在門口的棄嬰。
她自幼受季家教育,過的戰戰兢兢,活的謹小慎微。
端着一塊不屬於自己的蛋糕,想吃不能吃,又不敢摔了的心情,堪比太監逛青樓。
如今,正牌千金找回來了,她該得到解脫才是,可一時間,心裏酸澀。
鄧宜見她沒糾纏,心中大喜:「媽媽就知道你最是明事理,今日本說給你過生日的,可今日,也是柔柔的生日…」
季瀾懂了,她配不上了:「我回頭就將禮服換下來。」
「好好好,不愧是我親自教養出來的瀾瀾,」鄧宜連連點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宴家那門親事,原本也是給季家長女定的,瀾瀾,媽媽不是偏心,真是只是想彌補柔柔。」
季瀾點頭:「我明白,今日是柔柔跟宴莊的訂婚宴。」
鄧宜得到滿意的答案,才起身出去,
季瀾呆愣着、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有些有苦難言。
季柔柔沒找回來時,她是季家人的精神寄託。
人找回來了,她也沒用了。
鍾許推門進來,端着蛋糕放在她跟前:「吃點兒。」
季瀾搖了搖頭:「沒胃口。」
「你最近怎麼了?魂不守舍的?今天你生日耶!」
季瀾望着她,牽了牽唇角。
今日這場生日宴,壓根兒就不是為她辦的。
季家人指定早就知道季柔柔會回來了,
她不過是個藉口和由頭而已。
「怎麼了?」鍾許蹲在她跟前,跟只小狗似的,眨巴着眼睛望着她:「我可是聽說,宴莊今晚安排了好戲呢!」
宴莊?
季家替季家大小姐物色的未婚夫。
如今自然也不可能是她的了。
「走吧!」季瀾沒多說什麼,眼看宴會開始,提着裙擺出去。
「你的高定呢?身上這條裙子值幾個錢?」鍾許在門口攔住她,一臉的詫異。
季瀾心想,還高定?
她馬上就要吃不起飯了,二十年的養尊處優指不定喝西北的位置她都搶不贏人家。
「就這樣吧!」太監人生馬上就要畫上句號了。
少女一身裸粉色的抹胸連衣裙襯的皮膚更加潔白無瑕,惹得會場裏一眾少男少女頻頻側眸。
衣服廉價,但這些年季家養出來的氣質不廉價。
「瀾瀾,你也太美了吧?這皮膚,跟剝了皮的雞蛋似的。」
「瀾瀾,我羨慕了。」
鄧宜在人群中乍見這一幕,眼皮子一跳,季瀾這些年在季家,錦衣玉食,養的膚白貌美、身嬌體軟,若是平常倒也算了,可今日,是她親生女兒的生日宴。
忍着情緒朝着季瀾走過去:「瀾瀾。」
「今日場合特殊,要不你回家等媽媽?」
季瀾心裏一咯噔,到底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人,喊了二十年的媽媽,說不難過是假的。
但季家,有恩於她。
如果不是他們,自己是死是活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