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旨發下,眾人都有點慌了手腳。這十二個人中,陶彝幾個尚在中年,而王掞年將七旬,鬚眉蒼蒼,到了大漠荒寒之地,一定會死在那裏。
還好的是,皇帝顧念到了這一層,因此又做出一個權益處置,讓王掞的長子,正在做翰林的王奕清代父從軍。
王掞有兩個兒子,兄弟很有友愛,老2叫弈鴻,在澎南做糧道。得到這個不幸的消息,認為老父獲罪,長兄出塞,自己何以為官?所以變賣了自己的產業,與大哥同行,成就了一段佳話,號稱是『十三忠臣一孝子』。
王奕清和陶彝眾人在雍正即位之初,就給放了回來,雍正皇帝倒不計較這些前嫌,多次提拔使用。
而他家在江寧的這所府邸,也是當年為王奕清變賣出去的。接手的是個揚州鹽商,家住在揚州,這裏只作為別業使用。
幾代傳承而下,仍舊大有亭台之美,不過地理位置太過重要,和瞻園只有一牆之隔,為聖駕的安危計,提前也不知道多久,就給省里通傳主人,將院子全數騰空,並且命江寧府城的城守營,派人在這裏日夜輪班站崗警戒,任何人也不得入內。
因為存了獻美的心思,桂良和肅順商議了一下,在瞻園後花園的牆外,屬於原本王家花園的所在,臨時又建起了一座家庵,把諦月、寒盈幾個人安置在其中,平日裏不提,等到御駕到了,就開始日夜誦
以上這些事還容易做到,只有一個環節,就是托請六福在一旁進言,就真得花錢辦理了——桂良倒不是一定要在御駕駐蹕的第一天晚上就要他在皇上近前進言,總要找一個合適的機會,今天這樣的情況,也算是天假其便——只是為了這一言之求,桂良就花了五萬兩銀子。
皇帝回到寢宮,心中總響起在花園中聽到的誦的聲音,明明知道佛門女尼可望不可及,而且牆外之人容貌不知,或者是滿臉麻坑,崩牙豁嘴呢?但思及那清朗的誦經之聲,居然有一股吳儂軟語話家常,靜若止水,顧盼暖霓裳的味道,又着實不願意把這聲音的主人和那形容丑怪的女子連到一起,心中胡亂的想着,回到寢宮,在皇帝頓如兩個天地。迢迢良夜,世間幾多少年夫婦,相偎相依,輕憐蜜愛,而自己貴為天子,卻必得忍受這樣的清冷淒寂,如何能令人甘心?
「萬歲爺請歇着」六福悄然走來,輕聲說道:「奴才已經叫楊三兒在鋪床了。」
楊三兒是個小太監,今年才十四歲,生一雙小爆眼,唇紅齒白,伸出手來,十指尖尖,像個女孩子。這一夜就是他關在屋裏,伺候皇帝洗腳上床,其中更有多少異樣風情,就實不足為外人道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由小太監伺候着大解、起床穿衣,洗漱之後,用過草膳,皇后攜嬪妃和幾個小娃娃來皇上寢宮前來問安,夫妻幾個說了幾句話,六福奏陳:「皇上,列位大人到了。」
於是,皇后等人跪安而出,皇帝點點頭:「傳。」
巡幸在外,軍國大事照例要飛報行在,不過肅順為人靈透,不願意讓人為了一點事情打擾到皇帝的好心情,故而上一次出京到各省巡視的時候就說過,錯非真的有什麼大事,否則一律要延後奏報。
今天軍機處幾個人進來,是為了請旨,蠲免此番南巡所經各省的錢糧的——這都是一些應景文章,報上去是一定會準的。
果然,皇帝聽載垣結結巴巴的把沿途各省擬報上來,請求朝廷蠲免的名單念完,立刻照准:「免去以上州道府縣兩年的錢糧賦稅。」
「是。皇上天恩浩蕩,各省百姓定當心存感激。」
皇帝想了想,又說到了另外一件事:「咸豐三年的時候,朕在天津,和賽尚阿幾個,談起了戶部所轄,各省糧庫之中的存糧數額,到了咸豐四年的時候,戶部奏陳,直隸、山東、河南、江蘇、安徽等產糧大省均已經新建糧倉,屯糧總數超過一千石,這兩年呢?你們誰知道?」
載垣呆住了。吭哧了半天,擠出一句:「此事,請皇上容奴才下去之後,行文各省,一一查明之後,再來回報。」
「這幾年來,上天眷顧,四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