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有趣的並不是找一些女子來,而是找幾個篾片相公來清談佐酒。原來在風月場中,正有這樣一群篾片相公,鑒貌辨色能言善道,專為有錢有勢的大爺助興湊趣,每日『鑲邊』白吃之外,有時還很能撈摸幾文,如果運氣好,有闊商要置產業,買古董,這些人從中奔走說合,一筆中人費足夠一年澆裹。
不過最好的還是能夠遇到乍入花叢,目迷五色的鄉下土財主,設局詐騙,害得人傾家蕩產也是常有的事情。這些人都是揮之不一定能去,招之卻一定即來的。一個個衣飾華麗,言辭便給,禮數之周到不在話下。有幾個是老査的熟客,一傳就到。
奕訢年紀雖輕,卻不好這種調調兒,不過架不住寶鋆、劉傑、胡林翼等人簸弄,終於還是入了席,觥籌交錯之間,氣氛也很是融洽起來。
「寶大爺想招呼誰?」坐在寶鋆身邊的一個姓項,人稱小項,生了一張圓滾滾的臉龐,很是討喜,一邊給寶鋆斟酒,一邊低聲的問道。
「我還是第一次到貴地來,可有什麼好的?」
「那好,我來薦閒。」小項是那種按肩膀渾身動的傢伙,只是初見卻已經知道寶鋆是好『水陸並行』的,嘿聲一笑,命聽差取過紙筆,來寫局票。一邊寫一邊說道:「有個李小寶,很是靈透,一定能入你老的法眼。」
「也好。」
劉傑和胡林翼都是熟客熟主,不等小項問及,各自挑選熟悉的,桂良也就罷了,李棠階很不喜歡,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在這樣的場合,只能潔身自好了。
等待的功夫,寶鋆看到奕訢還是面帶愁容,當下為他解勸道:「王爺不必如此,以我想來,皇上於我大清武備不修,兵員差強人意一節,怕也早就默識於心了。」
「這話怎麼說?」
「上一年,皇上就英夷進城一事,曾有聖諭:『其人縱有百般不是,單指武備一途,難道不就是比我大清兵勇要勝強百倍的嗎』」看眾人的注意力都給自己的話吸引了過來,寶鋆一笑,他說:「由此可見,皇上雖足不出九重,卻盡知天下。嘿!比起運籌帷幄的諸葛武侯,怕也是不遑多讓呢!」
「你是說,皇上也知道……」
「此事嘛,只要王爺呈上摺子,皇上自當有所批示,到時候,不就全然通曉了嗎?」
「上摺子言及此事?」奕訢一皺眉,只聽寶鋆繼續說道:「皇上,」他的眼睛左右轉了轉,放低了聲音:「皇上不過是借王爺的眼睛,和王爺的條陳,來做事呢。」
「啊!」奕訢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說着話他站了起來,向眾人拱拱手:「請諸位少坐片刻,我去去就來。」
正式和英人見面是在摺子呈送上京的轉天,英方公使以外相特使奧爾德?伯明翰勳爵為首的一行人承小船登岸,早有等候在碼頭的劉傑和胡林翼帶同聽差迎了上去,一方拱手,一方鞠躬:「歡迎您,來自大英國的特使閣下。」
「請允許鄙人向您和您的隨員表示誠摯的感謝。」聽完通譯的解說,伯明翰哇啦哇啦的說了一通:「很榮幸能夠踏上這片古老而富饒的土地。」
「我們中國人有一句老話,叫做:『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劉傑笑呵呵的,做足了禮數,答說:「對於來自遙遠的地方的朋友,我們中華上國,從來都是以禮相待的。」
「那麼,尊敬的中國朋友,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
「回天津府城,大清朝皇帝派遣的特使,同時也是我國的親王殿下,正在天津府城中等待接待來自貴國的使者呢。」
「先生們?」伯明翰回頭一笑:「我們就去吧?」
雙方拱手告別,劉傑和胡林翼鑽進官轎,英國人則安排他們乘坐藍呢後檔的馬車,從塘沽碼頭啟程,浩浩蕩蕩的向城中進發。
到了城中已經是中午時分,中方先安排來使在位於天津府道衙門不遠處的管驛中休息,早有聽差為來賓準備了午餐,這也不用細說。
劉傑和胡林翼和伯明翰一行人拱手告辭,自回衙門向奕訢回報:「已經安排英人住下